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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梅伟强老师的点滴往事

发布者:吴捷 [发表时间]:2018-12-21 [来源]:广东侨乡文化研究中心

刘进

2018年12月5日上午九时四十一分,梅伟强老师仙逝,朋友们纷纷给我来电,询问消息是否确实,表达了震惊和哀痛的心情。梅老师带着对家人和侨乡研究事业的挚爱离开了,得到他关爱和帮助的人们心中充满了温馨的记忆,不少人在百忙之中赶来送他最后一程。我与他交往的点滴往事也不断涌上心头。

第一次认识梅伟强老师,是2003年9月20日广东省社科联在五邑大学举办的“岭南文化论坛”上。那时我来五邑大学还不到一个月,去图书馆查看收藏的文献资料,令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学校建立不到20年,历史学科做研究需要的文献资料收藏非常有限,未来在学术上如何立足,如何发展,令我纠结不已。恰巧我的博士导师邱捷先生也来参加论坛,他说:“你博士毕业了,在这里不能一辈子只教几节课,也要搞点研究。”于是,他便把我介绍给论坛主讲人张国雄老师。张老师随即把我带到梅老师跟前,说:“梅老师对江门五邑侨乡非常熟悉,以后你多向他请教,多跟他下乡了解侨乡。”这一年,学校没有给我安排教学任务,梅老师就带我到台山看遍了碉楼和洋楼。作为土生土长的西北人,此前我的阅历是黄土高原上的传统农耕社会生活,学术研究也以西北近代史为主,在侨乡田野中感受到黄土地文化与岭南文化的巨大差异,这种差异性和新鲜感对我以强烈的冲击。侨乡文化是中西文明交汇融合的产物,值得潜心探究,于是,我开始进入这一研究领域。

其后 ,每当有学术活动,梅老师等前辈学者都会带上我,布置我写一篇论文。通过一次次查找资料,撰写论文,我逐渐对侨乡历史文化有了粗浅的认识。2005年,台山市委宣传部通过侨胞募集了30万研究经费,启动编撰“台山历史文化集”系列丛书项目,我承担其中之一《台山银信》的撰写任务。以前我的研究选题比较宏观,研究一个省或者更大的地域,现在聚焦于一个县级区域的历史,在仍有很多知情者健在情况下,撰写这本书要接受地方文史专家和知情者的检验,如果资料搜集不深入不全面,将会很难过关。那时,江门五邑华侨华人博物馆正在筹建之中,还不能便利地阅读撰写这本书所需要的华侨银信,梅老师非常热心地介绍我到台山市档案馆和图书馆查阅侨刊资料。他还热心地联络熟悉银信运作的金融界前辈谭启明老先生为我提供回忆史料。在梅老师的帮助下,这本书稿在出版前接受了五位台山老先生的审读,他们都没有挑出重大史实错误。此后,梅老师听到哪里的民间收藏家有银信资料,都会主动为我牵线搭桥,建立联系。

学校里不少老师得到梅老师同样的帮助。梅老师是五邑通,熟悉侨乡的山山水水、村村落落、历史掌故。在地方文化建设中,他积极提供咨询,善于建言献策,足迹遍及五邑大地,社会各阶层人士对梅老师十分尊重,他有许多乡镇的基层干部朋友,甚至是村子里的农民朋友,因此,凡是梅老师提出协助调查的请求,都会得到积极呼应。学校的老师们在侨乡调查和研究方面有需要,只要向梅老师提出,他都会热心帮助,甚至亲自带领田野调查。2008年,学校成立广东侨乡文化研究中心,研究团队有了一个重要平台,组织起一支跨院系、跨学科的学术队伍,培养团队的年轻老师,为侨乡研究服务,梅老师付出了很大的心血。一些老师的博士论文、著作,就是在梅老师引领的无数次调查中取得重要资料、获得灵感而完成的。

海内外研究华侨华人、侨乡的学者来到五邑侨乡,大都会慕名向梅老师请教。梅老师不厌其烦地帮忙提供资料,答疑解惑,他还利用在五邑侨乡广泛的人脉,为他们的田野调查提供便利,甚至亲自带领他们去乡下采访。这些学者大都不懂当地方言,梅老师兼任他们的翻译。有一年,两位日本学者市川哲、奈仓京子为寻访曾担任巴布亚新几内亚总理的台山后裔陈仲民的老家向梅老师求助,梅老师欣然同意,带着他们找到了陈仲民的村子,也找到陈仲民的祖坟,与陈仲民亲属进行了访谈,两位日本学者收获甚大,十分感激。瑞士意大利语电视台记者劳拉女士在访问古巴时,得知不少古巴老华侨来自新会,2015年9月,她前来录制节目,梅老师不但在华博馆接受了长时间的采访,还为她联系好了新会古巴华侨最多的村子和知情人,劳拉如愿完成采访使命,满意而归。像这样得到梅老师帮助的学者、作家、海外同胞不计其数。我在查阅海内外有关华侨华人研究论著时,经常会看到在作者感谢的名单中,赫然列着梅老师的名字。

我刚到五邑大学时,五邑文化与华侨研究室兼资料室在新会楼三楼一个角落,当时没有专门的经费,虽然书刊不多,但梅老师坚守在这个阵地,苦心经营,不断增添他在田野调查时搜集的、来访的学者们和侨刊社免费赠送的文献资料。中心成立后,资料室迁至十友楼三楼,规模不断扩大,梅老师仍是兼职图书管理员,他定期去信箱取回报纸杂志,并细心整理归类,组织把一年年积累的杂志装订成册。中心资料室的侨刊是大家做研究的宝贵资料,这其中的不少旧侨刊是梅老师联系好有关收藏单位后,组织大家去拍摄回来的。每当新年临近,梅老师都会向五邑各地的侨刊社发去亲笔签名的新年贺信,汇报中心在过去一年里学术研究和社会服务的成就,感谢他们对中心的支持,希望来年继续惠赐侨刊。

梅老师身上体现了老一辈学者踏实、严谨的学风。每次下乡,他都带着笔记本,随手把看到的、听到的记下来。平时会把报纸上有关的研究资料剪下粘贴在一个个本子上,方便研究时翻检。退休后的二十年是梅老师学术研究成果的丰盛期,出版了多部学术著作。他的研究著作,根植于长期扎实的田野调查,很接地气,深受学者和侨乡历史爱好者的喜爱和看重。梅老师生命态度通透达观,在他得知身患大病时,依然笑意盈盈,参加学校的新年团拜会,与我们平静地谈论病情。手术以后,他还按时完成了自己承担的两个科研项目,并数次带着中心的年轻老师下乡调查。

梅老师为人谦和,总是笑眯眯乐呵呵的,给人以温暖。梅老师乐于助人,但他却不好为人师,不以长者自居,他只是默默地去做,以行动垂范。十几年来,我也算经常与梅老师接触,但从未听他抱怨,说人是非。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像我一样,还有很多比他年轻的老师受益于他的提携、帮助、关爱和垂范。

爱人者人恒爱之,一个充满爱的梅老师走了,但爱的记忆永远留在我们的心中。

2018年12月12日